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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很多年轻人热衷的东西，徐家姆妈都是不大懂的，这里面就包括公历新年。

“过春节才是最开心的辰光，啥十二月三十一号啊元旦啊，街上人多是多得嘞，你又去轧什么热闹啦，”眼见徐天要出门，徐家姆妈嘟囔了几句，”就算是出去玩，怎么不同田小姐一起。”

徐天只好堆笑，讲：”就一会，再讲我也不是出去玩……”

“那你是去做啥啦？”

田丹看看徐天支支吾吾的样子，帮他打圆场：”徐家妈妈，徐先生应该很快就回来了，我在家里陪你织绒线好伐？”

没想到徐家妈妈不为所动，拍拍田丹手背：”田小姐你不要帮他。天儿，你到底要去做啥？”

徐天嘴唇动了动，瞄瞄田丹，见田丹对他使眼色，只好硬着头皮讲：”铁林要我帮他去看看案子。”

“我就晓得，”徐家姆妈一副了然的样子，撅撅嘴，”这个铁林啊，怎么啥事情都要拉上你的。好好一个元旦，他们捕房不放假，连同你也不放假啦，又没有钱拿的。”

徐天愣了一愣，和田丹对视一眼，都忍不住笑了出来：”姆妈，你刚才还讲不要过元旦的。”

徐家姆妈一听，也有点不好意思，脸还是板着，嘴角却不由得翘了起来：”天晚了，路上小心，早点回来。”

“晓得了。”徐天笑笑，戴好围巾出门去。

走到大马路上，徐天抽了口气，意识到姆妈的话还是要听的。马路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人山人海，油头粉面的小开和浓妆艳抹的小姐忙着撒钞票，黄包车夫和香烟小贩忙着赚钞票，小偷忙着摸钞票。路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小汽车和黄包车，上街沿也都是手挽手的情侣。沿街的店面恨不能装上所有颜色的霓虹灯，尽管电影院的票子翻倍涨，门口还是排了老长老长的队。

因为出门前耽搁掉一会，又碰到马路上最热闹的时候，等徐天好不容易在一片灯红酒绿里挣扎出来，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不少。

最后几步路他是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过去的，见到铁林时，徐天有些气喘。

铁林正跨上脚踏车准备走，看到徐天，跨上去的脚又放了下来：”天哥？”

徐天不解：”你哪能要走？”

铁林拉了拉衣服下摆：”一直等你也不来，我就自己先进去看了一圈，好像想通了。正想去同福里同你讲不要过来了……”

徐天顿时有点火大：”我白来了？”

铁林也不饶他：”你迟到了。”

徐天不得理，只好叹气：”我晚上跑出来姆妈不是很开心，出门前同我多讲了两句。”

铁林了然：”哦，是我的不好。”

徐天看看铁林，当真是一副愧疚表情，自己想想又觉得本来是件小事，没什么好怪罪的，几句话说得真是有点莫名其妙，便岔开话题：”你讲你想通了？”

说到这个，铁林的眼睛里闪出喜悦的光来，便带徐天进了现场，将一点两点线索和推理统统同他讲了。

徐天看了一遍现场，的确和铁林说的没有大出入，又想起过了当晚便是新年了，不禁愉快地笑了起来：”铁巡长，这一年进步很大嘛。”

铁林听他这么讲，反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：”是徐老师教导有方。”

徐天原以为是铁林难得讲俏皮话，一回味发觉语气竟是很诚恳，听来有趣得紧。

来的路上，徐天想好要速战速决，破完案子赶紧回家去，没想到铁林在他来之前就把现场看得清清楚楚，省了不少时间。

现场原是在大马路拐进去的一条小马路上，相比十米开外的花花世界，称得上闹中取静。透得进霓虹亮光，又不是太吵，别有一番惬意。

徐天不知怎的突然想慢点回去，反正不急。

“天哥，你不回去吗？”铁林倒是很上心。

徐天别过头慢悠悠：”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，立个五分钟就回去是不是太可惜了？”

“有点，”铁林想了想，”要不我们轧轧马路吧。”

徐天哭笑不得：”两个男人轧啥马路，再讲外面人这么多。”

“那哪能办？”

徐天抬头看看被霓虹灯照亮的夜空：”那就再立五分钟。”

铁林被徐天如梦的语气吸引得转过头去，看到徐天仍旧穿着夹棉长衫，黑的身影背后是远处的璀璨灯火，在徐天的眼睛里反射出闪烁的光。

动人。

铁林一瞬间想到了这两个字，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莫名其妙，嘴边那句话有些仓促：”天哥，你在想啥？”

“一年又要过去了，真快啊。”

“是啊，真快。可是日本人怎么还没从中国滚出去呢。”

“会的，”徐天心里头也没个数，可是对于结果，他向来很坚定，”一定会的，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铁林叹了口气：”小时候总盼着长大，长大了就能像爷爷一样做巡捕。可是自从日本人进了中国，一年一年，每到这个时候又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来不及做。”

“比如讲？”

“比如讲还能多抓点坏人，如果是日本人就更好了。”

徐天看看铁林，摇摇头：”你啊你。”

“我是说真的呀，我真的这样想的。”

“我晓得我晓得，”徐天急着止住铁林剖白心迹的势头，”不过也不是没有作为对伐？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你看你升了麦兰捕房巡长不就是桩好事吗？”

铁林笑得大方：”也是。”

徐天又想起来：”破案效率变高也是好事。”

铁林被徐天夸得很高兴，想了想，突然道：”还有一桩最大的好事。”

“啥？”

铁林微笑：”今年还认识了你呀，天哥。”

徐天怔住了，转头看他。

铁林的眼睛里是从未改变的炽热。

徐天低下头，笑意掩不住地从嘴角蔓延开来，眼睛却有点酸涩。

这十年来他真是太孤独了。

乱世中能遇到铁林，何尝不是今年最好的事情。

2015新年快乐！

2014的最后一个小段子。

能看到《绣春刀》，能看到《红色》（尤其是今天兔大大让我感受到同好真情），能来lft散力比多，对我来说也是今年最好的事情~